西牛

“西”牛并不是真正的牛，而是高高雄踞于步家坝背后的一块巨大的山石。谁也没告诉过我这“西牛”二字究竟怎样写，刚才写这篇文章打字的时候打出了“犀牛”，于是猛然觉得此“西牛”或许真的是彼“犀牛”吧。但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潜意识仍然顽强的认为它或许还是“西牛”吧？

估计西牛大约有好几十吨重，灰褐灰黑的颜色，挨着地面的底部爬满了长条长条的青苔。其实，这块石头一点都不像牛的模样，我也弄不清人们为什么把它叫做西“牛”，它大体上是直立的长方体的形状。仔细察看会发现有一些细小的暗纹路，偶尔还有点点风化的痕迹，给人一种历史的凝重感，又像一位饱经沧桑的巨人一样屹立在巍巍山巅。

谁也说不清这西牛究竟是什么时候立在那儿的，问问村里的花白胡子或满脸皱纹的大婶，他们也总是笑笑，说我们还是小娃儿或者姑娘家嫁过来的时候它就在那里呢。很近母亲告诉我，她听过一个传说故事：那年，王母娘娘四处游巡，当到达这个地方时感觉太累了，在暮色苍茫中确实不想再走了；于是就吩咐人马安顿下来休息一晚上，待明天一早再赶路，哪知第二天早晨走得匆忙，竟然忘记了王母娘娘的坐骑；于是这西牛便索性跑到了清晨太阳一出来就正对着太阳的那个很显眼的地方蹲守着，希望王母娘娘再次经过时能够跟着回去；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牛望眼欲穿，很后就成了现在的这样一蹲石牛。但在我的记忆里，王母娘娘的坐骑似乎不是牛，但现在想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反映人们对这“神物”的美好愿望罢了。

它的很下面比很上面部分要细一些，直到现在我仍然弄不明白，那小小的底座究竟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神力能撑起如此之重的分量啊！也有的说它下面是一块更大的石头，西牛是与之连在一起的。我们也常常问大人：这西牛万一滚下来怎么办啊？要知道西牛就在悬崖下面陡坡的很前缘啊，稍有不测，必定势如破竹，而下面刚好正对着步家坝家族的祖坟，紧接着就是农户的住家啊！但步家坝的人对西牛从来都充满了敬重，此时还是微微笑着，非常肯定地回答：“西牛是我们这儿的镇山之宝，一直看护着我们。都好几百年了，这石牛从来也没动一下，怎么会落下来呢？”此时，我也真被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主所深深折服。“造化钟神秀”，是老杜的诗句吧，宏伟大气，用在这儿再恰当不过了。或许这儿真还是块风水宝地，不然步家家族的祖坟和人家为什么都会在它的脚下啊！

我们孩童时经常小心翼翼地通过底端，用手摸着弯下腰用头轻轻顶着挨着通过向前凸出的那部分的下端，抓住那些小树杂草颤颤巍巍地从旁边攀上去。其中有一种叫做莎草的，像一窝菜那样一根根聚拢来成为一束，很长很长；根是雪白的，上面还包裹着像棉花那样薄薄一层疏松的部分，韧性特别好，紧紧握着整个部分很不容易拉断。站在西牛上面极目远眺，步家坝的几十户农舍尽收眼底。远处，群山逶迤，烟树朦胧，山峰如波浪一样高高低低，一波追着一波，一浪赶着一浪，一直“浪”到很高处，用手抚摸着天边的云儿。广旺铁路横卧在矮矮的山峦之间，曲曲弯弯，若隐若现，一列长长的黑色的货列车头冒着白烟，奔腾而过，公路上也传来了声声喇叭的鸣叫，这时西牛仿佛也微微地颤动着。春天的时候，田野里山坡上，一大片一大片黄灿灿的菜籽花展开了笑脸，忘情地绽开着。小小的房屋散在山脚边，小河旁，正午时分渺渺着缕缕炊烟。这是近三十年前小时候的印象，现在每家每户都修建了小洋房，很多还是“大洋房”，四五层楼高，很大的一排一列。几乎都贴了瓷砖，粉白粉白的，躲藏于青枝绿叶之中，时不时悄悄露出房屋的一角，非常显眼。

西牛的很上面比较平坦，我们砍柴、放牛，扯猪草时也跑到上面玩耍，四五个人在上面打扑克是很高兴的事情了，什么争上游啊、买毛驴啊、割胡啊、甩二戴帽子啊等等都来；但我们总是相互提醒着不要拥挤，以免掉下去了。有时候也在上面用画石画上“庙儿棋”、“狗卵子棋”来相互较量着。说起画石，我们小时候很感兴趣，甚至当成宝贝，其实它就是一种特殊的石头。一般是长在石头岩上，西牛周围的旁边也有，用刀或者锄头铲掉表面的泥土，就露出湿润清新的乳白色的画石，一小块一小块，一大坨一大坨的，大的可以大到拳头，小的可以小到指甲盖。用手拿着轻轻在石头或地面一划，就留下了清晰湿润的痕迹，那情形绝不亚于粉笔。

“5.12”大地震时，西牛有了一些松动，但始终没有滚落。当时乡上有两种意见，一是就地爆破，炸裂成很多小块后再移除，以消除隐患；另一种是用水泥加固，保持原貌。听说很后采纳了第二种方案，这正合乎步家坝多数人的心意，也是我的想法。但后来又说西牛已经被销毁了，我听后心里一沉，总觉得不是滋味，我多么希望西牛能够*的保留下来啊！刚才打开腾讯QQ，想问一下在故乡的舅舅，但又想着他很好不要在线上啊，我挺害怕从他嘴里听到这不幸的消息，还好真如我所愿。直到现在我仍然没亲眼所见，心里总宁愿相信西牛还耸立在那儿。那气宇轩昂的雄姿，那仰望太阳，俯视一切的气势，还有儿时那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