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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树

来源: 免费文学站 时间:2021-06-27

海子曾有一个美丽的愿望“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想他现在应该找到了。一切都可以放下,一切都可以舍弃,肯定是想在另一个世界找到想要的。如果要我选择一个很理想的住所,我一定会选一个四面小山环绕、中间小溪淌过、两岸有良田美景的小山村。有树、有草、有花,路边肯定还有排列整齐的稻草树。有点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只是落英缤纷的桃林可以换成松松蓬蓬的稻草树。很喜欢稻草树,喜欢叫它稻草树,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一株被无数稻草缠绕的枯木。在我心里,它们与其它的树一样,是活的,有生命的,甚至是有感情的。

一次乘车经过一个小乡村,在简易的公路旁,几棵稻草树列队站成一条直线,其中一棵腰上还插着一个木板牌,上书:有草绳出售。因为这几棵稻草树,我差点惊呼:这就是我想要的理想之所。可汽车急驰而过,带走了稻草树也带走了我的梦。

稻草是农村很常见的东西,稻谷脱粒以后,它被弃之一旁,扎成一个个头小身子大的草人。晒干以后,把大量的草人集中堆在一起,团起一个个又大又高的草堆,这是就稻草树。农人一般会选择在田坎尽头的干燥处立一棵高大的枯树,可选用杉树、棕树等,先挖好“地基”,把枯树牢牢地立在地下,紧贴地面的部分还要用一些木头支撑起来,架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从上面看像撑开的伞的表面。这样做是为了防潮,避免干燥的稻草沾上地面的湿气而腐烂。然后将稻草顺着一个方向团起来,草人的头朝向树干,留出一部分点贴在树干上。团稻草的人站在树的支撑架上将稻草踩实,团几圈后再将一个稻草分成两半套在树干上用力踩下去,这样,稻草靠树干的头就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一起。然后一层层叠加上去。等稻草快团完了,或是一棵树快要被团满时,就用几个大稻草斜斜地“站”在上面,再在顶部用一个大稻草做一个“帽子”,一棵胖胖的稻草树就完工了。

小时候,爸爸团稻草总会叫上我,任务是给他递稻草,我就在那时喜欢上了稻草树。儿时在家里,要做的农活很多,很讨厌的就是搬运稻草。打下早稻后的稻草要及时晒干,我们家的田都在很多田中间,没有地方晒稻草。晚稻又要及时栽到田里,所以稻草必须运到很远的地方去晾晒,这是一项又累又枯躁的活。我总是学不会扎稻草,就是现在也扎不好。不是弄得高低不齐,就是根本扎不紧,手一提就散了。有时偶尔扎好一个,也是鸡立鹤群般让我羞得无地自容。稻草扎好后,因为还是新鲜的,又很湿,特别笨重。我和姐姐看见那些等着转移的稻草就怕,但这样的工作总由我们完成。有时,我们会感叹,要是没有稻草就好了。虽然这想法很可笑,但那时是我们很大的心愿。干了的稻草我就喜欢了,它们柔软有韧性。是家里的牛、猪过冬的必备品,也可以编成绳子或是编成小玩艺。每当我与爸爸团好一棵稻草树,爸爸从树上跳下来后,我们总会望望那一树毛乎乎的稻草才离开。看看就觉得心里踏实,有一种成就感,甚至还有点富足感。在物质缺乏的年代,我们很需要的就是那种富足感吧。也许就是这种感觉,让我喜欢上了稻草树。一见到它们,我就会有一种很温暖、很踏实、很放心的感觉,让我感受到生活的实实在在。

稻草树上的稻草,等到冬天,就会被一个个扯下一捆捆背回家。给牛过冬吃,或是放到猪圈里让猪暖暖和和过冬。扯稻草要从很上面一层一层有顺序地扯,这样团好的稻草不至于松散跨掉。春天来时,差不多一棵棵饱满的稻草树都成了“光杆司令”,帽子却还在,顶在树尖上特别滑稽可笑。稻草树的生命就在万物勃发生机的春天结束了。

现在在农村很少看见稻草树了。在家种田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他们只种一季中稻,不用再转移稻草。农村的牛、猪都养得少,对稻草的需求很少。很多稻草就随意丢在田里,散乱在那里让它们自己烂掉,有的还把田里灌满水,把稻草沤烂当肥料,第二年也不耕田就直接插秧。就是需要团稻草,也不团在树上,直接在田坎上堆一个小小的圆锥形草垛。很少见到田坎边立着一排排稻草树的盛况。

人可能都是这样,对过去的某些东西总是很留恋。哪怕是很平常的东西,哪怕是让自己受过累吃过苦的东西,所以在我理想的住地,我希望有一排稻草树。毛乎乎、软绵绵的稻草能让我心生安宁,能让我享受生活,能让我拥有一颗平常的心、感恩的心。

这,大抵就是我喜欢稻草树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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