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爱 无 言
文/郭秀云（陕西）
“你在我身边，相对无言，默默地许愿，对爱的依恋。你在我身边，把我手牵，牵着我熟悉，不变的誓言……”
每当响起这首优美的旋律，我就想起了刀郎在新疆采风时，听到一对离散四十年的恋人历经千难万苦终于相逢，看到这对白头皓首的老人在夕阳的余晖里，沐浴着金色的温馨，手牵着手，含情脉脉，真爱无言！感动之余，他写下了《手心里的温柔》这首歌。
真爱无言！我始终被同学敏和梅感动着。故地一同学孩子结婚，路途迢迢前去祝贺，二十余名初中时的同学，被特意安排一室，尽情欢聚。花甲之年的我们，相逢说笑逗乐，精神不减当年。虽说四十多年的友谊如初，交流恍若如昨，但在经历了不同的人生苦旅之后，却多了一份持重，多了一些沧桑。
历经八年之久患尿毒症的梅，满头白发，脸色依旧蜡黄、浮肿，眼睛即近失明，凭着耳朵捕捉同学们的声音，才能判断出每个人的名字。望着多年在医院和家庭之间奔波相伴、相守着她的爱人——敏，感动、敬佩、敬重之情油然而生，我提议全体起立，举杯向敏表达敬意。敏不高的个子，长圆的脸庞，看着还是那么疲惫，嘴里门牙掉了几颗，更觉沧桑，但和梅在一块还是略微显得年轻。几年来，他一直陪伴着梅，不离左右，呵护着、照顾着、陪伴着她。这次同学孩子结婚，他是带着梅能和同学多见一面的愿望而来的。长达八年中，不论自己家中有多少事要他处理，不论多少亲朋好友婚丧嫁娶，不论孩子在外地有需要帮忙，他均不得前往，也不敢前往。
曾有一天，因一件很紧急、又是不得不去办的事，仅仅离开了半天，梅不知是想到再不能拖累敏和孩子、或者是受不住病痛的折磨想一了百了；还是被喝水的欲望诱惑，她放任地、无拘无束地喝了一大杯水。要知道，患尿毒症病人不能排尿，随意喝水就是自找死期。等敏下午回到家，看到的是她全身浮肿、艰难喘息，不能自己。被救护车拉到了矿山医院后，因病情太重被拒绝接收。等拉到市中心医院时，梅躺在大厅里裤子、衣服已被便溺污染，生命趋于垂危。敏顾不上挂紧急号，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夫，救命……大夫，救命……”经过紧急救治，濒临死亡线上的梅终被唤回生命。现在，已处在随时都会倒下而去的境况。
望着相濡以沫的梅和敏，想起了上次见面的情景，知道了梅患了尿毒症，我们几个同学前往中心医院，轻轻地走进透析病房,七八张床不知那张床上是梅，看到对着门病床上有人招手,我想这就是她了。我快步上前,在那土黄色有点肿胀的脸上，我依稀找出了她曾经的模样, 假如行走在大街上,无论如何也认不出这就是那个娇巧玲珑、眉清目秀、精明能干的梅。她的一只胳膊上插着管子，通向床左侧一台仪器上环绕着几条殷红色的塑料软管，给人紧张的感觉。我坐在她的床边，听她慢慢说着：她是2007年7月30日住院，后被查出患了尿毒症，这一天也是敏办理退休手续的日子。近三年了，三天一透析，两周中间加一次，每月费用七千余元，除能报销部分外，剩余的费用花光了工资。不堪医治用费和药费之高，他们抛家离舍在医院附近租住民房，挂床位三天到医院透析一次。人受痛苦,不能喝水，不能吃水果，不能排尿，仪器就是她的肾功能。对她而言，这病等于判了无期徒刑。敏一脸的沧桑，一身的疲惫。敏说，得这种病，一是换肾，还要用大量药品养护，现没有合适肾源，也换不起；二是透析，三天一次，费用很大，就是*离不开医院；再就是等死，只能靠透析一次活几天。两个人都退休了，该过舒心日子时候，又重病缠身，孩子在外辛苦打工给家寄钱。梅几次都想一了百了,不想拖累家人。在敏和孩子的苦苦相劝下，才坚持到了今天。她曾经那么优秀，现在却成了废人一样；她曾经那样热爱生活，却遭受如此磨难。世事多舛，人生无常!
八年来，每周两次、两周五次的血液透析，高昂的费用、病痛的折磨、精力的无限透支，不能远离医院的必须要求，使得他们没有任何的个人爱好，不能自由活动，没有一切社会交往，没有年轻时的梦想追求。对于梅来讲，一次次的透析，成了她生命的历练。但生命的神圣，亲人的期盼、守候，她无权、无法放弃生命的存在。对于敏来说，陪同梅一次次透析，是心灵的煎熬，也是他义无反顾的任务，昔日的相爱已变成了巨大的责任。一旦受到责任感的驱使，生命就会创造出奇迹。他们面对现实，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无论施予爱和接受爱，无论是付出还是接受付出，两个人手挽手，一步一步、一天天、一月月、一年一年在向死神挑战，向死神抗争！
曾有新闻媒体感动于他们的不弃不离，想要报道并弘扬这种大爱，都被敏婉言拒绝了，他不忍为报道自己将梅衰变的容颜显露，不愿梅受到一点伤害，更不愿打破他们安静的日子。就餐中，看到敏的前门牙掉落，有同学好心地说，你把牙补补也显得精神。敏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我镶好牙齿，不是显得年轻了嘛？随后深情地看了看梅。就是这句不经意的话，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我知道了他的意思，在梅的生命期内，他要照顾到梅的内心、外貌，他不忍刺激梅那脆弱的神经，不想让梅感到落寞、感到落差。自此，我无语了……大爱无疆，真爱无言！我不由得再次提议为敏的操守、为敏的高尚、为敏的挚爱高高举起酒杯。
过去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在梅和敏沉甸甸的无言的真爱、无疆的大爱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的不屑，相反的被他们诠释的淋漓尽致。我们说，所有人都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在这漫长的生命旅程结束之前，要好好地爱，要好好地接受爱，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珍惜。手牵着手，一直走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天，这才是对生命的尊重，这样才能完成一个无憾无悔的人生旅程！
再让我们回到那个熟悉的旋律：“爱到什么时候，要爱到天长地久，两个相爱的人，一直到迟暮时候。我牵着你的手，我牵着你到白头，牵着你到地老天荒，看手心里的温柔……”
眼前的他们俩，已创造了奇迹，已活出了精彩，深深地祝福他们吧……
后记：在写出这篇文章不久，梅已走完生命之旅，驾鹤西去。而日夜思念着她的敏，在梅逝世不到三年时，也化作一缕青烟追随而去……
但愿那里是他们的天长地久，但愿那里有他们的地老天荒！
总编：张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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