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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下的塔力根吐(散文)

来源: 免费文学站 时间:2021-07-01

冬阳下的塔力根吐(散文)

同事孙国文老师的驾技十分娴熟,尽管路面时宽时窄,有的路段坑洼不平,有的路段从农田中间穿过,低洼的路面积满厚厚的黄沙,深深的车辙痕迹清晰可见,堆起的黄沙令人生畏。蒙古族向导杰力根坐在后排指挥着行车路线。车子时而直行,时而迂回,时而上坡,时而下梁,时快时慢地向目标逼近。

车子在荒野里的路上行走,糟糕的路况要不停地变换档位,孙老师把离合器与档位变换的过程瞬间完成,手动档操纵的得心应手,坐在副驾位上的我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孙老师面带微笑,放松的表情里没有一丝对路况的不满。

透过轿车的前挡风玻璃,外面的景物尽收眼底。庚子年的冬天暖的出奇,已经是公历十二月的中旬了,室外的人们依旧把羽绒服的帽子闲置脑后,更看不见戴手套的人,这样的暖冬在北方实属罕见。这是生于斯,长于斯,退休于斯的我,经历的很暖的冬天!

午后的冬阳散发着慈爱的光芒,晴朗的天气一丝风也没有。草原上牧民家的房屋上,青黑色的烟雾柔柔地升腾着,直奔云霄,缓慢地消散在空中。落光了叶子的青杨树,裸枝静立,低矮的灌木呆立不动,羸弱的枯草残躯也腰杆挺直,枯叶懒洋洋地睡在冬阳下,似乎整个草原都是静止的,只有我们乘坐的轿车是运动的。安静祥和的草原,犬吠声打破了寂静,向主人发出孝忠的信息。

车子沿着通霍线铁路北的绿色围栏向东走了一段路程,经过一段黄沙滩,在一户牧民家前面,钻过了铁路涵洞。车子到了铁路南面。过涵洞时我看涵洞不是很高,随口跟孙老师开了句玩笑:“车不会超高吧?”孙老师回答得非常干脆:“不会超高。”我说:“那就不用给轮胎放气了。”坐在后排的桑老师和四中的老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快乐的气氛在轿车里弥漫,白色的轿车继续行驶在沙土路上,车后扬起的金色沙埃,给冬日的草原送上一幅动感的画卷。

孙老师每次问向导杰力根,还有多远。向导回答总是那么简单“不远了”。车子七拐八弯地来到了一个小丘前,传来狗的叫声,向导说:“到了,就是这家。”走出车子,呈现眼前的是,大片的玉米地中间,建有两栋红色彩钢瓦房顶的平房,门窗材料都是断桥铝的,颜色金光闪闪。西边这栋房子.前面是羊圈,圈内几十只羊羔聚在一起,稀疏的“咩咩”声远比狗的叫声温柔。主人住在东边的那栋房子里,门前建有玻璃风挡,也许是隔音,也许是知道我们到了,没有出来迎接。向导领着我们四人直奔东边的房子,肉墩墩的大金毛和胖乎乎的黑色拉布拉多不停地叫着,这户人家着实养了不少狗,大小七只,个个胖乎乎的,好在大的都拴着,只要不靠近它,陌生人就不会受到伤害,其实金毛狗和拉布拉多狗同属导盲犬系,属于宠物狗,人类的好朋友。这也许是主人没有出来迎接客人的主要原因。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牧民们都学起了城里人,看家护院养的都是名贵的宠物狗了!

走进主人的家里,哇塞,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装修的十分豪华。地板砖图案精美,砖缝均匀,雪白的墙壁,铝扣板的厨房、卫生间吊顶,大牌子的热水器、吸油烟机。天然石材的案板,颜色喜庆的橱柜……正房后面的厨房面积简直就是一套小面积公寓楼。里面厨具齐全,还装有造型美观的节能土锅炉。整座房子全是地暖,墙壁上没有暖气片,屋子显得格外宽敞整洁。这哪里是只住一户两口人的牧铺,这简直是人间天堂。每户都有变压器,都有三项电,保障了农田灌溉和生活用电。

这户人家老两口都是五十来岁,儿子结婚后在附近居住,也是独门独院。房前屋后二百多亩地,基本上种的都是玉米。养了200多只品种绵羊,正是母羊产羔子的时候,一胎很多能产四只羊羔,多数都是双糕,产一只的不多。院子里停放着小轿车和多台农用机械车。夫妻二人都是蒙古族人,汉话说得很笨。看着主人的财产我在想,他们到底是农民还是牧民?两百亩地玉米,亩产千斤,今年玉米一元多钱一斤,收入是多少?二百只大羊,今年每只大羊均价两千元,羊羔每只卖到七八百元,两口人一年收入是多少?我们吃薪水的人敢跟他们比收入吗?我是不敢比。

二十多只大白鹅悠闲地在羊圈边溜达,红玉鸡三三两两地随处可见,大户人家没有院墙。安宁和谐的社会毋须院墙。

我们一行五人不是来采访的,是专程来买猪排骨和猪后丘的。我是周末跟相濡以沫乘坐公交车回到久别的家乡,专程探望刚刚从长春术后归来的大嫂子,顺便到桑胜国园长家坐一会,在桑老师家巧遇了住在一个小区的同事。孙老师和他的妹夫,鲁北镇四中高级教师。他们是从县城开车来买乡下猪肉的。孙老师是桑老师的连襟,猪肉是桑老师通过杰力根联系的。杰力根家住牧业一分场外的牧铺,杰力根是我早年的学生,现在是我内弟的亲家。我原本是想坐蹭车到乡下溜达一圈,放松一下刚刚退休的情绪,也想看看塔力根吐这块土地的变化,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接触过这块土地了。

塔力根吐,是蒙语,至今不懂它的意思,它的名字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塔力根吐,永远走不出我的记忆。它曾经是通霍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20世纪八90年代,因为经常出差或学习,扎鲁特站是县级站,虽然在家门口,却经常买不上座票,那时的车速非常慢,去一趟通辽要坐几个小时,为了上车有座,经常到离家十几路的塔力根吐站上车。通霍铁路副线建成后,成了全封闭铁路,车次增加了,车速提高了,沿线小站全部取消了。塔力根吐小站不见了,它的名字却没能走出我的情怀,对它依旧眷恋!

还有一件事也导致我无法忘掉塔力根吐这个名字。那会儿有个很要好的蒙古族包叔叔,会看病,蒙古人称之为“黑狗大夫”。包叔叔退休前是场子里机务队队长,退休后在塔力根吐车站南建了一个大院,房子都是泥巴的,盖了好多间,前来看病的蒙古族人络绎不绝,虽然荒郊野外,包叔叔的生意却火的无法形容。我的儿子三岁时的冬天不慎跌进吃水井里,好在那时的冬天特别寒冷,井里的水冻成厚厚的冰,水口很小,掉进后摔在了冰面上,腰椎骨错出一节,是我很小的姑父开着四轮车拉着我们去找的包叔叔。包叔叔没收分文给治好了。包叔叔“圆寂”后,骨灰融进了大海,包叔叔的名字叫巨力河。巨力河就像塔力根吐一样走不出我的记忆。

塔力根吐,昔日这片草木茂盛的土地,如今到处是农田,大片的玉米地里,秸秆凌乱不堪地竖立着,远去了我记忆里的葱绿和丰盈。苍茫的天底下,静默着深冬的枯黄。三十年了,我的额头长满了山川,塔力根吐的肌肤上长满了玉米。我望着牧铺主人家场院里堆积如山的玉米,我的心情是沉重的。今夏严重的旱情难道与过度的垦荒放牧没有关系吗?草原植被的破坏,必然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

猪肉的交易过程中,我零距离地感受了牧民朋友们的纯朴。男主人白金和他儿子从西边的房子把两扇猪肉抬到东边屋子的厨房里,放在一张吃饭的圆桌上,猪是头一天屠宰的,虽然在冷屋子放了一天多,肉却一点没冻,说今冬是暖冬不夸张吧!

女主人说猪一点饲料没喂过,全是吃玉米面长大的。玄外之意价格要比城里高点。我以为价格会高出很多,结果女主人的排骨报价每斤26元,后丘每斤24元。这散养猪的肉这个价有些低,没想到的是,女主人说连肥膘和肉皮都得带上。这要求令我们啼笑皆非,从来没买过这样的排骨。经过协商,每斤排骨增加2元,才剔除了肥肉和皮,女主人剃肉的时候,很多肥肉都成了排骨。我节外生枝地也买了一扇排骨。付钱时让我想了很多,如今的啃老族无处不在!我们想付现金,主人的儿子主张微信支付。他父母家的猪,钱都在他的手机里,也许小伙子是从安全角度着想吧,但愿是我误解了他!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谁毁了塔力根吐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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