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爱情文章 > 正文

【流年】寸草(小说)

来源: 免费文学站 时间:2022-04-28

写诗能当饭吃?还是干点实事吧。

我知道。

那件事你考虑下,早点给我答复。

哦。

贺卫辰和季鸣一前一后,走在十里铺城中村小路上,他们准备去胖子餐厅喝酒。

你连自己都裹不清白,还跑来对我指手画脚。季鸣在心里哼嗤几声,对姐夫贺卫辰连敷衍都懒得掩饰一下。

我这个弟弟,你要多担待。贺卫辰想到妻子季逸云常挂在嘴边的话,她对弟弟的生活和前途不无忧虑。如果只是干瘪瘪地和季鸣说,贺卫辰知道,这个小舅子压根就听不到心坎上去。贺卫辰一时也没想太多,只想请他喝顿酒再说。记起方家瑞也住在附近,贺卫辰就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喝酒。

正是晚上七点左右光景,当那片淡紫色的残光向云隙里隐去,很后一抹夕阳也随之消失在天际,每家窗户亮起了灯,他们借着灯光走路。即使是夏夜,天黑得也快,渐渐,夜色加深了几分,有热风阵阵袭来。

“我到了,在十字路口。”贺卫辰手机响了,是方家瑞的来电。

“正前面,看到没?”贺卫辰扬起手臂挥了挥,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向他这边走来。

方家瑞留短寸头,像被狗啃过一样,戴宽边黑框近视眼镜,穿灰格子短袖衬衣,脚下的凉鞋和镜框一样,是那种黑得发亮的颜色。他的脸被路灯映照得有些暗黄,脸上浮出笑意,但有点勉强。

绕过几家平房后,他们来到胖子餐厅。

“罗胖子,来了。”一到门口,贺卫辰就嚷开了。

“贺总,好久没见,在哪发财?”罗胖子胖头胖脑,胸前围着长条灰色围裙,上面油污污黑乎乎一片,笑着迎上来,带来了混合的食物气味。

混日子,发什么财?好久没吃你炒的菜,老样子味道清淡点。

好。

酸菜鱼,青椒肉丝,干煸鲫鱼,凉拌毛豆和花生米。再来六瓶行吟阁冰啤酒,不够,再加。

这就来。

罗胖子说完,进厨房忙活去了。

他们在靠近空调的桌子边坐了下来。贺卫辰把空调的转页向上推了推。罗胖子的老婆拿来一个塑料水壶,三套一次性餐具,随手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走开了。季鸣举起筷子捅开餐具,用塑料壶里的冷水涮了涮,又把水倒在脚下的水泥地上,只一会,地上的水变成一滩水印。然后,他给杯子里倒上凉水,每个人面前放一杯。

贺卫辰指了指季鸣,对方家瑞说,“这是我小舅子季鸣,他还年轻。”

方家瑞对季鸣点了点头,说,“嗯,你好。”

季鸣看着方家瑞说,“你好。”

罗胖子的老婆端上菜,还是不说话,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贺卫辰知道,即使面对老熟的客户,她也“孤瘦依然故我”。有一次,贺卫辰暗暗问罗胖子,你老婆是不是讨厌我,生意这么好,她为什么总不高兴呢?罗胖子堆笑说,不是,希望不影响你们的心情,别理她,她对每个人都这样。

贺卫辰举起酒杯,三个人象征性碰了碰。

贺卫辰问方家瑞,这次回来,还去珠海吗?

方家瑞说,不去了,就呆在武汉。

在做什么工作?

建筑公司当保管。

不做业务行当了?

现在做保管也不错,至少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收入是不是变低了?

低是低了点,但我知足。

听说你结婚了?有小孩没?

结了,重庆女孩。小孩五岁。

伙计,重庆女孩泼辣,你吼得住吗?

还好。

贺卫辰拿起一瓶啤酒,分别给方家瑞和季鸣斟满,说,“季鸣也住十里铺这里,你们是邻居,以后可以互相关照。”

季鸣端起酒杯,说,“方兄,走一个,以后请多关照。”

方家瑞说,“走一个。”

一些蚊蝇在他们面前飞来窜去,嗡嗡嘤嘤的声音不绝于耳,赶也赶不走,干脆就不赶了。季鸣严阵以待,大手挥来挥去,以防它们飞到菜里。

一帮朋友中,还是你混得很好,房子也买了。方家瑞说。

天顺小区,安居房,欠一屁股债啊。贺卫辰说。

我并不适合做业务,和人交谈令人厌倦。不像你,有使不完的热情,和陌生人熟得快。在汉阳大道上等公交时,贺卫辰想起方家瑞说的话,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他说得对,交谈常常总是令人厌倦,特别是众声喧哗过后,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刻。他倒是选择了转向,而我还能坚持多久?

贺卫辰坐在公交车很后一排,这恐怕是很后一班夜车。夜已浓,主干道上显得空旷,车一如既往开得飞快。

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眼神里也没有多少慌张。想起和方家瑞曾经一起共事的日子,贺卫辰的内心不禁涌出温暖的感觉。那年,贺卫辰从建筑小包工头仓惶脱身,方家瑞刚从商业专业学校毕业,他们一起进了南京路一家公司,在分管的片区开发客户。

每天早上到公司报到后,一人一辆自行车,自行车拖上几箱货出门。在自己的片区卖完货后,不管早晚,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每个月领工资的时候,贺卫辰总是领的很多。有一天,贺卫辰的自行车上货堆得很高,用松紧带反复捆绑了好几道。

方家瑞上前搭手,说,“你堆这么多货,不担心路上掉下来?”

贺卫辰一边加固,一边说,“既然是计件提成,怎么不多装点货,多卖点货出去呢?”

方家瑞笑了一下,说,“你的收入已经很高了,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贺卫辰带上白手套,说,“有必要的话,每天得多跑几趟,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贺卫辰租住在徐家棚,不久,方家瑞也搬了过去。那时候,每天听着火车哐当哐当驶过,和平房轰隆隆的震动声,他们倒头便睡,好像没受到影响。每天上下班,他们都要翻过几道铁轨。当然,也少不了在道口苦等,给漫长的列车让行。

他们常在一起聊天,方家瑞会给贺卫辰讲一些营销方面的专业知识,而贺卫辰务实肯干迎难而上的工作作风一直在激励方家瑞。他们常一起逛书店,方家瑞会买一些文学名著,他也推荐贺卫辰买。贺卫辰也乐于买,至于他看了没,方家瑞无从得知。在落霞翩翩的黄昏,或细雨濛濛的午后,方家瑞会和贺卫辰谈及文学,但话题总是滞塞,不知不觉滑到其它领域去了。之后,方家瑞就不再和贺卫辰谈,于是,贺卫辰似乎轻松了许多。

后来,贺卫辰每一两年换一个工作,在全国各个城市开展业务。方家瑞虽没离开武汉,但换工作的频率,和贺卫辰也不相上下。再后来,他们搬离徐家棚。贺卫辰搬到汉口天顺小区,方家瑞到珠海电子厂打工。

一阵大风从车窗灌进来,抵消了车内的一些冷气。突然,公交车发出持续尖利的鸣笛声,再一个急刹,想是有横穿马路的人差点撞上来。

季鸣也不让人省心。本来,趁着酒意当儿,好好劝劝他的。贺卫辰想,可是有方家瑞在场,多少有点不方便,喊他时忘记了这一茬。

当然,有个朋友照应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贺卫辰又想,何况,方家瑞这个人有头脑,说不定可以开导下季鸣。

他们在一起喝酒之前,贺卫辰去了一趟季鸣家。

城中村的房子,从来都是见缝插针,都不是整齐排列。他们东弯西绕好几圈后,在一条无名小巷尽头停下来,北边一楼靠很里的一间小房子,就是季鸣目前所谓的家。家里潮湿闷热,散发一股霉味。即使在夏日白天,也显得昏暗不堪。

“章涵,哥来了,喊哥。”一进门,季鸣就喊道。

一个身穿红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走到门口,趿着白拖鞋,接过季鸣递过来的背包,看到贺卫辰,说,“哥,你好。”

贺卫辰是*一次见章涵,怎么看都显得纤弱而瘦小,听季鸣说过她是江西妹子,说,“你是江西哪里的?”

章涵说,“樟树。”

房间里已开灯,他们坐在门口。有邻居家小孩的嚎啕哭声传来,有瓢盆嘭嘭摔地的撞击声传来,掺杂自行车的叮铃铃声由近及远。还传来了炸猪油的油腻气味,和辣椒在锅里呲呲炸裂的呛鼻味。

贺卫辰看了看季鸣,他留着中分头,白T恤看上去洁净,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每天晚上在天桥上摆摊。接得到活的话,做做建筑装修。

贺卫辰摇了摇头,说,“还是做业务吧,和我到重庆去。”

眼下,我不想离开武汉。再说,我离开了,章涵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在阳新路车站下车时,贺卫辰还在为季鸣担心。即便季鸣同意去重庆又怎样呢,会不会重蹈前年在江西的覆辙?

你还为别人担心,你自己呢,又能好到哪里去?贺卫辰想,有家无处归,还要租房住。那个麻烦事,也太过棘手。想到这里,他的心绪无法宁静。走在上六楼的楼梯口,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一弯淡黄色的月亮挂在天边,只一会,一片乌云移过来遮住了它。

贺卫辰回到天顺小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客厅里电视开着,只有图像没有声音。季逸云窝在沙发里,一只脚搁在茶几上,棉拖鞋底部脏黑一片。一到冬天,她就怕冷。这身大红居家厚棉服,让她看上去略显得臃肿。贺卫辰走到她面前,取下挂在脚尖的拖鞋,放在另一只拖鞋旁。他轻轻在她脚边坐下。他以为她睡着了,向她看去,只见她也在看他。

“回这么晚?”

“火车晚点了。”

在乳白色吸顶灯的映照下,衬出季逸云苍白的脸色。她欠了欠身子,想让自己坐正一点。“雯雯睡了,我们小点声。”季逸云说,又重复了昨天在电话中的那些话。“摊上这样一个邻居,真倒霉。”尽管季逸云说得断断续续,贺卫辰也即刻可以想到,武疯子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他顿时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嚯地站起来,“我这就去找他。”

季逸云坐直了身子,一把拉住贺卫辰,叮嘱他说太晚了,别惊动雯雯。“你不要冲动,他不是正常人。”这会,季逸云倒是显得冷静,仿佛那事和她无关。不过,那种屈辱的场景还是冷不丁冒出来,让她既难过,又难堪。正月还没过完,贺卫辰刚去江西不久,就不得不赶回来。而开端的工作,又总是很忙。想到一心记挂两头,贺卫辰就有些焦躁,“就明天,和他谈谈。”

天顺小区坐落在解放大道和三环线之间,是大型经济适用房小区,住的大多是工薪阶层。前年初,贺卫辰买下靠后的一套小二室一厅,简单装修后,还来不及透透气除甲醛,年底,他们就急不可耐搬了进去。和原来的徐家棚一样,虽然房子后面有西行火车铁轨,每天也有好几趟列车过,但这里要比徐家棚强多了。

当很后一班列车驶入站台,城市便进入安静的睡眠之中。

季逸云说,武疯子的病更严重了。骂我骂得难听,我还能忍一忍。就怕他动手动脚,我更担心雯雯的安全。“你得想个法子,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季逸云的脸上出现了倦怠之色,眼前似乎被一片昏蒙的阴影笼罩住,“真想搬离这里,到其它地方租房住。”贺卫辰又坐回季逸云身边,说,你先别急,我来处理。他似乎想到什么,顿了一会,说:“他是个病人,麻烦就在这里。如果他是正常人,那还好说。”

第二天上午,贺卫辰先起床做早餐,牛奶,鸡蛋和肉丝炒粉。吃完早餐后,他们一起出门。贺卫辰和季逸云先送雯雯上学,然后,贺卫辰送季逸云到药店上班。回来的时候,贺卫辰到菜市场,买了一堆菜。回到六楼家门口,他看到对门没动静,想起季逸云说过,武疯子下午才出动。他想,那就下午再看。

中午就他一个人,胡乱做了一个菜,随便对付着吃了。吃完饭后,进了书房。他在书房书架前站了好一会,看到几排世界文学名著,想抽一本看看,但实在是没心情。想想搬过来也有一年了,但他在家里又住了几晚上?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几个月也回不了一趟。他想了想,遽然觉得这个家好陌生,陌生到他好像是来做客的。他又到客厅,打开电视,倚在沙发上,不觉开始犯困。电话来了,是赣州的客户,说要退货,不想再合作了,“你们价格没优势,促销力度太小,还不如做别的品牌。”贺卫辰赶紧安抚说,他在出差,过几天亲自去拜访,“秦老板,咱们都是老客户了,您有什么要求,我们见面再聊。”

一阵急促咚咚声把贺卫辰弄醒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听出是有人在用拳头大力捶门。他从沙发上弹起来,来到门口,从猫眼向外看,对面的门开了,只见一个穿蓝色肥裤踩人字拖的中年男人,一张扭曲的脸在晃动。贺卫辰二话不说,用力一推,大门大开。武疯子眼前一亮,吓得后退两步,一只捏紧拳头的手僵住在半空,看到贺卫辰,愣了一下,但看不出害怕。

武疯子走上前说,到你家坐坐,我们聊聊?贺卫辰站在大门口,挡住他,瞪眼看着,没说话,看他还有什么幺蛾子。武疯子腾出一只手提了提裤子,另一只手指着贺卫辰说,“你老婆胖得像个猪,你怎么抱的下手啊?”贺卫辰听到这,火只往头上冲,说,“臭嘴巴,放干净点。”说完,他稍作思量,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于是进屋,关上大门。

武疯子没有离去,竟开始用脚踹门。一下,再一下,声音越来越大。贺卫辰从厨房拿出一把长水果刀,猛地推开门,由于门开得过于突然,武疯子下意识地后退,又看到贺卫辰手上的刀,一下子怂了,往家里跑去。关上门,之后一直没动静。武疯子转身时,由于起脚太快,一只人字拖鞋离开了他的脚,他没顾得上,那只鞋就落在门口。贺卫辰抬起脚踢向人字拖,人字拖在空中几个翻转后落在武疯子家门口。

癫痫发作频繁是什么情况
癫痫病人能完全治好吗
女性癫痫病人要注意什么吗

热门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