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的长堤，两行婆娑的垂柳，中间滚动着大大小小的车轮，移动着形形色色的脚步，这是岸上的河。岸上的事，河并不关心，河躺在堤下，静静流淌着自己的心事。
傍晚，阳光从河对岸的林梢上飞过来落在水面上戏嘻，又踩着浪花飞向堤边的柳枝上舞蹈。新绿的草芽正从水边向滩地蔓延。河平静而安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堤上的行人大都停下来，观望河滩里的情景。河边的滩地上，桃树落汤鸡般站立，只剩下高处寥寥几枝绿叶；大片的玉米软踏踏匍匐在地，过早结束生命。只有生长在堤半坡如秃子头发般残存的几行玉米，望着河滩，心有余悸；电杆上几缕高挂的水草，如可怜的小三，与河水厮混后被遗弃在那里。人们知道，这里刚发生过一场大水。这条长堤阻挡了河水，才使小城安然无恙。
此刻，河疲倦地躺着，任浅浅的河水从上游走来，又静悄悄消失在下游的远处。
这个夏季，小城人对河充满恐惧，而对长堤充满了感激。其实他们不知道，河与堤有多亲密。河爱发脾气，发怒时总是堤来安慰。虽然堤因河而生，但是没有堤，河也就不再被人重视。如果河是夫人堤是丈夫，河就有夫贵妻荣之嫌哩。常在河边散步的人，大都知道河与堤的秘密。夏日，河堤上车声人声消失之后，夜幕降临，水鸟入梦，河在岸边弄出轻轻声响，与堤唧哝软语，有着整夜整夜聊不完的私密话。
河就在那里，多少个世纪，总是寂寞。自从有了这垂柳掩映的长堤，人们在堤上散步时，走下来，来到河边，掬一捧河水，赤脚踩踩沙地，听听久违的潺潺流水声，与河亲近。孩子们放着风筝在河滩上奔跑，让寂寞的河也有了欢笑。有人用航拍机从高空对着河飞过，两岸的绿堤是河的绿色的长裙，河像一个极有韵致的女子。
更多的时候，河像暮年的老人终日沉默。沉默的河在回忆，回忆昔日的风采。当年的河碧波荡漾，陆运羸弱航运繁忙。沿河成串的大小码头，数不清的船队，白帆鼓满，在河上奔忙。船工唤风的号子在河面回荡。不知从何时起，水越来越少，河干渴得有气无力。更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开始在河道采沙取石，越来越疯狂。把河一剁数段，千疮百孔。河越来越麻木，任由人们索取、掠夺。
其实，前边所说的那场慌恐也并非河的本意，那是来自夏末的一场暴雨。河的上游是八百里伏牛山，山与河同根同族，血脉相连。山也同样遭到了掠夺，但山的性格与河不同，山用咆哮的山洪在峡谷里肆意冲撞，报复着伤害。洪水冲入河道，填满河床，抚慰着河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于是河床上、河滩里一切贪婪都消失在滚滚的涛声里。
那天，当细雨还在嘀哒，洪水刚刚消退的时候，人们打着伞来看河水。
在那条蜿蜒的长堤上，湿漉漉的垂柳下五颜六色的雨伞为河镶了条长长的花边，小城人倾城出动，探寻着对河的未知。
作者简介：张顺莹，网名小桥流水。河南新野人，文字工作。认真工作，快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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