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翁,早早地起来,拭去眼角之隐翳。经过一整夜的潜滋暗润,外面,或许会有一些变化吧。然而,由于缺失累加的效果,些微之变,因我之迟钝不敏而忽略,未曾感觉一丝新异。
我对长空深呼吸。空气,自口腔鼻孔而至肺叶,一种清鲜进入血脉之动,合成灵性之基因。
即使,眼睛颇有不应,看东西不甚清晰,我就索性听着对面那鸟鸣于山脊的声音。这鸟鸣的声音,似乎并不异于以前的日子。如果,不是两块菜畦,村妇隔篱之问答,言及择地菜煮鸡蛋的事儿,我竟然不知这已经农历的三月三了。如是,我深喟,茫茫无无的,浑浑噩噩的,错过许多“美好”。
三月三,乃是地菜抽薹,开花的时候,也意味着时下正是春的日子。地菜,生于边角闲地。不经意,已有没膝之高了。其叶细细,蘸着露之剔透;其花,亦碎碎的,匀匀地泛着,化风为馨,其状宛如浮在清漪上的月光。
春来得如此悄然。人开始感觉它的存在之时,它已经用各种形态、各种颜色、各种气味渗入到每一个角落。说的也是,晚间,注满了雨水的池塘或水田,又挤了蛙的鸣奏。
真实的春意,不能不受乍阴乍晴、乍寒乍暖的天气影响。但这里的阴晴、寒暖,大抵皆为人之感觉,而物非尽然。何况,人之个体差异也存天壤之判。譬如,年轻人,只着单衣单裤,我穿棉衣棉裤,还嫌不暖和。因此,时令的变化,于我而言,多了几层隔阂,远不如少年那般敏感。
人之意识,很浅显,很微弱,或因所见,或因所听而定,也因其而变。而所见,所听,停留于浮表,而不可省察物之髓内,不可用真实的具有标志性的东西来定义普遍的“非主观”。何况,大多数人,都用“经验”看现实的世界,而外乎人的“经验”的东西,很多时候,却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因此,人的感觉往往犯错误。
蓑翁,对于情境的变化,羼杂了过多的心理因素,而这心理因素,又是受了记忆与习惯的影响。而突然的醒悟,只觉得恍若隔世,只是我仍衣旧时之装。
时序,乃是用一支无形的笔,描绘着春的姿态。春,不完全忠于其原有的备份,也不一定如每一个人内心之隐约。虽其复述着相类似的内容,但没有固定的格式。总得见,相同的情形之中,人与之相触所得,也有所不同了。即使,很多看似一样的春景,但不会有一样的心情。也正因不一样的心情,而有不一样的春景。
抑或,春是一潭碧绿,谁对之照,它就像谁。
润湿的空气中,渐次浓茂的树叶里,沁出几点鸟的婉转,涂人之游思一层明悦之色。
应了雨水的召唤,竹林的土层,也裂了缝缝。扒开一小抔土,就看见可心的嫩黄。未出泥土的黄芽笋,乃是素食主义者的佳肴。每年的这个时候,蓑翁择其一、二,煎炒而食。薄薄的笋片,齿啮唇嘬,笋就是春的味道,脆香脆香。
如果没有其它声音的扰扰,从林间走过,可以听到停滞的年轮,开始旋转的声音。
幽逸,因树的葳蕤,叶之簇新,乱草之丰茂。振衣敛裾,避不开那种“香”的透湿;拣脚而行,离不了常识的导引。因此,蓑翁常存暗暗的激动,并用对应的方式,凑近而倾听,因倾听而敏感,因敏感而思索。
蓑翁更愿意在这修理身心,依树之形。对于人心的乱率之辐射,或是睥睨眼光之搜探,虽其有太多的不爽不快,就当其为风为雨,若何?
一朵红,或一朵白,一茎嫩,或一簇青,它们有了更丰富的秘蕴。若把它们对应为心像,那么,春就是心里的感觉。
山间,小小年纪挎了小竹篮,采香蕈。山里,背阳的北坡,于锈蚀的林木,或残木,或阴湿的地表,总是能够找到几点香蕈的,白白的冠盖,被白白的柱子擎起。而这稀散缀于青苔或暗藓的香蕈,它的芳香却是非常怡人的。不要寻遍很多山坡,无须费很多时间,小小竹篮很容易装满。
杂木之间,总得见二、三点惹眼之红,那是花之西子杜鹃,其红之灼灼,除了点亮幼稚脸上的喜悦之外,远说不上喧嚣,热闹。即使有着明媚的阳光,也不会熙熙而嚷嚷。
女儿从山坡折了几枝未绽的杜鹃,养其于一盆清水。我一直盯看,看其如何炸破绿萼的包囊,其红之瓣瓣如何舒展。诚然,我没能很好坚持,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它就成了红红的一朵一朵。没有过程的美,于我,不见得残缺,其更能启动思想,思想可以补全其过程。
我思忖,任何花的吐绽,都有动静的。花开*一瓣时,其声音,定然是很纯净。其声音可能只有薄于其上的露珠才听得见,只有贴瓣而过的熏熏之风才听得见。这犹如,在低暗处,伊人的眼眸子的眨动,或对如意郎君之念念。
不是我过于麻木的原因吧,我嗅不到杜鹃的馨香。然而,其色彩,就是芬芳的有形,它是一种照耀,因为,花的光泽,可以与人更多慰藉的,犹如衷肠的言语。
矮矮的梽木,也少了那布满灰尘的斑老之叶,新的叶子,散逸着白白的花之丝丝,犹如舞动的裙之丝带,也犹如《洛神赋》里的辞藻那么美妙。更像飘忽的光,照耀细枝。新叶之色,很悦意的清脆,像是轻妙的歌声。不要怪异于它的花的形态。我想弄这花之丝丝,悬于窗台,以显风之虚,以彰露之透。
人生很多的教益,可以从很简朴的物理中获得。花红,花白,叶绿,叶黄,皆可以象征。
潜移默化,是一个不错的词语。同化之中,找不到自我,也非不好。人的意念,人的欲望,其实,不乏时机跟从了自然景境。物我皆一,异只是对应了不同的位置而已。
我喜欢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天气,长出的嫩茎,紫紫的,用手指轻轻就可以把它掐断,随之而渗出另一种春的滋味。废弃的仓房,经不住风摇雨注,坍塌了,不知颓墙断垣有什么肥分,蕨苗自此而生,尤粗硕而柔嫩,过不了几日,它就撑起一伞翠绿。
春天去了,这儿也不显寂寥的,许多的泥缝,好像变戏法似的,源源长出罕见的植被。好些,说不上名儿。比如,入夏,马齿苋,爬出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蔓成一大片。不过,我不喜欢马齿苋的味道,淡淡的,如水又不是水,嚼之,也有一种不太爽的酸味。所有这些,并不妨碍,我对这种植物的敬意。曝于烈日而不蔫,渍于水而不朽。我曾试着断去它的主根,而它的纤须,同样能够让它很好生长。着地沾泥而芽根,若蚯蚓一般,断之节节,节节皆活。
即使,雨不曾节制的零落,初嫩,水一般的柔弱,气温,还不是春的温暖,然而,次第而发的花朵,并不曾等待。
几瓣的梨花,凝脂一般,膏了一层露,纯纯的,乃是处子的雪腮。有点凉意的风,似乎没有退减它的芬芳。如果,意识模糊些,季候也非三月,说它是着于枝头的雪,不会让人疑怪的。
撑了伞,出去。伞只是挡得雨,却挡不得风。路,泥泞的路,异常泥泞。坑洼里积了水,不是蹑行,浑浊的泥水,就会沾了裤子。
总而言之,雨水总是春季的主角。很少见到一晴就有好几天的时况。雨水,除了滥泛之无益外,除了酿雨之云所带来的隐晦,更多的乃是好处。新生之鲜,柔嫩之美,往往娩于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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