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小舅

那天听到从对面阳台上传来的英文歌声，歌声与伴奏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犹如天籁，忽然觉得这歌手的声音像极了一个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小舅的样子。

屈指一算，小舅至今离开我们已有13年了。还记得二零零七年到殡仪馆参加小舅告别仪式时的那一天，春寒料峭。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更增添了一层悲凉的气息。我和家人一起早早就来到了目的地，其他亲人也陆续到场。大家都聚集在一起送小舅很后一程。告别厅里显得庄严肃穆，气氛沉重压抑，时间似乎也静止不动了，定格在那一瞬间。悲伤的情绪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告别仪式上，听司仪念完悼词后，亲人们个个表情凝重，沿着水晶棺走一圈与小舅作很后的告别。看着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的小舅，看到他化妆后的面容显得宁静和安详，与平时睡着时无异，这是他*一次也是很后一次化妆。他甚至没有一张遗照，没享过一天福，我的小舅就这样匆忙、仓促地离开了我们，过完了他短暂而又平凡的一生！从此与我们阴阳相隔，永不相见。我心中那一抹亮光也随之变得黯淡无光了。想到以后再也无法与他相见，再也见不到他那一张笑意盈盈的笑脸，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小舅命运多舛，幼年时患过天花，国字脸上一直都坑洼不平，年少时得了肾炎，青年时又不幸染上了肝炎，中年时恶变为肝硬化。他的婚姻生活也是一波三折，首次婚姻遭遇背叛，对方将家中所有值钱的财物席卷一空后携带女儿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几年后，经人介绍，小舅与一个丧偶的外地女子和她前夫所生的4个儿女重组了一个新的家庭。小舅身体一直都不好，不能干重力活，家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平时都是粗茶淡饭，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打点牙祭。他把对方带来的儿女视如己出，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养大，靠着亲人们的接济建起了新房子、让儿女们接受良好的教育。

即便命运多舛，生活困苦，小舅始终是乐观向上的，脸上一直都浮现着笑意，声音又是那么地柔和，在我听来犹如天籁之音。我特别怀念他的笑容和声音，那是我童年记忆里不可多得的一抹温暖的亮光。我的外婆、大舅、姨妈、表哥和表姐，由于我从小不够乖巧的缘故，对我一直都是严厉有加，就像是父母对儿女一样，我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小心行事，不敢越雷池一步，感受不到些许的温情。唯有在小舅那里，我才能够放松身心，紧绷的神经才能完全松弛下来。还记得，小时候每年回外婆家拜年时，小舅都会招呼我过来，笑意盈盈，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子，从里面抽出1张面值1元的纸币，递给我。我接过压岁钱，照例说些祝福的话语，小舅听后，脸上的笑容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而后他又抽出几张1元面值的纸币让我转交给没回来的拜年的哥哥姐姐们。每当那时，我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他的细心和大方。也许在现在看来，1元钱真是极不起眼，少得可怜，但在那时80年代的农村，1元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相当于现在的10元钱，尤其是对于小舅这样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花的农村汉子而言，更是难得的大方了！

勤劳善良，还小舅生性忠厚老实，是一个大孝子。家里经济拮据，农活少的时候，他也要到外面打点零工来补贴家用。即便在外面干活再苦再累，他也从没有把情绪带回家，展现给家人的永远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他一直都体贴入微地照顾着年迈的外婆，外公在他还未成年时就已经去世了。外婆虽然生活还能勉强自理，但终究年事已高，耳聋眼花，健忘严重，后面竟发展到连自己的儿女都认不出来了。小舅经常经常也会跟我们念叨着外婆的各种孬事，但回头又乐呵呵地忙着照顾外婆去了。该尽的赡养义务他一样都没落下，直至给外婆养老送终。

小舅就是这样一个人，乐观开朗、勤劳善良、大方又温情。虽然他离开我们已有多年，但他却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爱我的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