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宣娥
搬进新居的第二年春天,朋友送来了两棵树,一棵是根部有碗口粗、树冠如伞的柚子树,柚子成熟挂满枝头时,十分喜庆,寓意“黄金万两”,栽在大门右手边;另一棵是八月开花的金桂,花开时节可以闻到浓郁的香味,则在靠窗一侧栽下。我又去苗木市场挑了些已开花结果的树,石榴、玳玳、柑桔、樱桃、枇杷、杨梅、枣树等,考虑树的形状、大小等因素,种在远离房子的空旷之处,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插种了樱花、茶花、紫薇、月季、玫瑰、洋牡丹、一串红,四周再用低矮的灌木隔开,围成了一个园子,美其名曰“百果园”。
“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绿树见芳芽,花香引蝶戏。”满园春色,花香蝶自来。随着园子里绿树成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知名的鸟雀也多了起来。
曾经无数个清晨,我独自懒散地坐在阳台上,一边翻看着闲书,一边侧耳聆听由远及近传来的清晰的鸟鸣声。“叽叽”“啁啁啁”“咕咕咕咕”,或婉转,或急促,或清亮,或沉闷,啁啾声此起彼伏,细听一唱一和,再听是有问有答。我不懂鸟语,只觉得这天籁之音很是有趣,仿佛置身于山林之中,在听一场免费的音乐盛宴。
一只黄嘴黑衣的乌鸫突然从我身边的树上窜起,飞到另一棵树上,停留在树杈中间,从遮挡的枝叶间昂着个小脑袋,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对面屋顶,两只麻雀小情侣并排站立,在迎接阳光,一会儿交头接耳呢喃私语,一会儿又是漫不经心只顾低头梳理羽毛,倏忽间又扑楞着翅膀飞起,在四楼外墙一个小小的空调洞口停留片刻,一前一后径直钻了进去,我想,那一定它们的爱巢。
果园旁宽阔的路上,时常可见到散步的野鸽子,三三两两的,细细的脚趾支撑着丰满圆润的身体,扭扭晃晃,大摇大摆地从我眼前走过,胜似闲庭信步。一双眯眯眼似笑非笑地和我对视着,悠然淡定,然后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用嘴巴轻啄腹部红褐色的羽毛。
百果园到了丰收的季节,樱桃经过青绿,淡黄,浅红,变成深红,熟透了的果子如珍珠玛瑙般挂在枝头,晶莹剔透,鲜艳欲滴,轻轻一捏,便溢出酸酸甜甜的汁水。鸟雀开始忙碌开了,天蒙蒙亮,树上已是叽叽喳喳闹不停,它们惦念着树上的果实。我也一样,早上匆匆去上班,临走时还不忘冲它们大喊大叫一下,就怕贪嘴的它们到时一个子都不给我剩。鸟儿知趣地一哄而散,飞到高高的樟树上,隐藏不见。待我回家,看见满树耀眼的红果子,满心欢喜,费力地爬上树摘下果实,却见果子都已被啄去大半,微黄的果核裸露在外,它们终究是顽皮的,每个都留了一半与我。以后的日子,待杨梅、枇杷成熟,我与鸟就开始上演抢食大战。我绑了几根竹竿,系上红色塑料袋,或在窗口挂一串电子鞭炮,噼哩啪啦震天响。可是它们根本不怕我,我输了。
我家卧室与阳台间用纱门、塑钢门、卷帘门隔开。有段时间的清晨,卷帘门总是响起“得得得”的敲击声。尽管隔了几道门,那清脆的敲击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掀起窗帘一边,轻轻拉开纱门,探头往上看,想看看大清早不睡觉的家伙长啥样,却啥也看不见。沉寂片刻,又依然如故。它是谁呢?
有一次,我正在楼下抬头数柚子,感觉一个影子闪过,抬头张望,是一只麻雀,嘴里叼着一根草,警觉地左右看了一下,灵巧地钻进卷门外罩的缝隙处。原来,苦苦寻觅的家伙竟然是小麻雀,它不和我打声招呼就把家安在了我家卷门上,那敲击声就是它垒窝的证据。不过,我不得不佩服它的智慧,找了个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又隐秘又不易发觉的好地方。当然,也有斯文的鸟,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筑窝,产蛋,孵化,悄声无息。
四楼小房间,平时少有人走动。春暖花开的四月,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个鸟窝,等我惊喜地发现时,只见一个黑黑的脑袋在玻璃上晃动。那是一只体型稍大,全身黑色,尖尖长嘴,眼圈略带黄色的叫不上名的鸟。它很安静,白天偶尔会离开,其余时间就一动不动呆在窝里。我曾趁它外出时,偷偷地近距离观察过,窝里有5只鸟蛋,鸟蛋小小的,奶白色,布满小黑点。我刚拿起手机准备拍照留存,鸟妈妈回来了,停在对面屋顶,那双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没有惊慌,却有些警觉,我悄悄地退了出来。后来又好奇地几次去偷看,都被警觉的它撞见,我决定从此不再去惊忧它们,这也是它们温暖的家啊。
岁月流转,十年光阴,我和鸟雀们就这样相处着,陪伴着,习惯着彼此的生活。
后来,小区荒地绿化改造,大部分荒地改成休闲区,有长廊,有游乐场。高大的广玉兰砍了,樟树的枝干砍了,菜园子不复存在,我的百果园还原成了小公园,只留下柚子树和桂花树。人行道上铺了红色柏油,摆放了石桌石凳,路两旁种了低矮的茶梅,每隔一段距离都装了明亮的路灯。夜晚,长廊、街树霓虹灯闪烁,小区旧貌换新颜,渐渐有了城市的模样。
窗台上那些曾经抹不尽的鸟屎风干了,阳台上再也见不到散落的干草了,清晨的敲门声也沉寂了。如今,它们去了哪里?如再见,还认得安静的我吗?我想,它们应该不怕我吧。
审阅:谢强
简评:作者用灵动的语言,描写出了人与鸟儿和平相处的生活,情趣、感受。
终审:严景新
编辑: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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